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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唳九天聂青婉殷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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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8章 她回来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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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应该知道,太后之死,是我聂氏一族所有人心头的梗刺,这根刺不拔出来,聂氏人就永远没有喘息的那一天。”

陈温斩凉凉地白他:“既如此,当年为何不查。”

聂北冷笑:“当年么。”

他的目光抬起来,望向掠在凉亭上方的那一轮半月,因为到了七月份了,月亮在往圆的方向膨胀,努力赶在八月十五的时候变圆,故而,这个时候的月亮,像鸡蛋壳的一半,透着圆弧的美,又被凉亭的屋檐遮住了一小半,故而,成了个小人儿帽,显得特别的亮,周围的星星一簇一簇,似乎都在迎着它的光而闪烁,但其实,星星是被太阳照亮的,而不是月亮。

但黑夜,是被月亮主宰的。

所以,太阳在那个黑夜里,被月亮扼杀了。

那一天的夜很闷很闷,也是个酷夏,家里好多人都睡不着觉,在院子里乘凉,聂北也觉得屋里太闷热,就拿了一把扇子,穿着单薄的里衣,去院子里跟家人们一起分享晚风,分享着分享着天空就乍然炸出一道惊雷,接着黑云滚滚,闪电撕扯着云层,像一只恶兽一般在空中狰狞地怒吼。

当时家里的小孩子们都吓的叫了起来,大人们一面照顾着小孩子一面赶紧往屋里撤。

人还没撤完,大雨就倾盆而下,砸的人额头生疼。

聂北急急地赶到屋檐下,却还是淋湿了衣衫,他抖抖袖子上的水,仰头看着那雨,只觉得雨帘如浓雾,竟是如此汹涌,无端的,他的眼皮子一跳。

第二天一大早,宫中就传来太后薨毙的噩耗。

当时的聂北,听着这样的噩耗,大脑当即就空了,他不相信,不止他不相信,所有聂家人都不信,整个大殷帝国的百姓们也都不信。

所有人都疯狂地往皇宫的大门涌去,所有人都在撕喊,所有人都在呐叫,所有人都在哭。

聂北看着,木呆呆地想,那一场大雨,是苍天送给她的悲泣吧。

因为她死的如此不明不白。

禁军们全都出动,护卫在皇城周边,聂北去了紫金宫,看到了她的尸身,还是那个美丽雍容的样子,还是那套华贵的凤袍,只是,她闭着眼睛,躺在凤床上,凤床周围全是御医,还有好多大臣,有拓拔明烟,有任吉,有殷玄。

殷玄坐在床头,握着她的手,眼睛通红,显然是哭过。

任吉站在那里,神色冰冷。

拓拔明烟跪在床头,哭的上气不接下气。

御医们也都在抹泪。

大臣们也都在抹泪。

这样的泪水让聂北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倾盆大雨,可他不相信她死了,他要去看她的尸身,被殷玄拦住了,他说:“御医们已经瞧过,是脑风发作,死在昨天后半夜。”

聂北手脚冰凉,他一字一句道:“臣不信。”

聂北执意要去探聂青婉的手脉,殷玄拦了几次没拦住,就给他看了,聂北是探过脉的,知道她不是中毒,那么,不是毒杀就定然是他杀。

聂北是十六阎判,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是自信,他一定要检查聂青婉的身体,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,可殷玄坚决不让。

聂北对抗了好几次,殷玄说他是以下犯上,太后的身体岂能是他碰的。

聂北宁可死也一定要弄清楚,所以他不惧,就在他跟殷玄几乎要真刀真枪地打起来的时候,任吉出声了,他说:“聂大人,节哀吧,太后确实是死于脑风,奴才一直伺候着,是奴才的错,奴才没有发现,太后近期睡的不太安稳,晚上用的息安香就比较沉,脑风发作的快,太后还没来得及呼叫就一口气过去了,这是老奴的失职,老奴愿以死谢罪。”

他说着,跪了下去。

那一瞬间,聂北看到了他身上死去的灵魂,可又看到了他身上坚韧生长的躯骨。

息安香么?

脑风,睡的不太安稳,没来及呼叫一口,息安香……

聂北听后没有再坚持去看聂青婉的身体,可转眼他就开始着手调查息安香来,只是,不管他如何查,都感觉有人会比他先一步,铺好冠冕堂皇的理由给他,那个时候他就猜测,太后之死,定不寻常,而那个时候他也知道了,他的调查,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背地里的,都会被人一手掌控。

聂家虽能只手遮天,却真的大不过天去。

有天压着,他们想查太后的死因,那是无论如何查不出来的,后来陈家一跃而上,聂家所有人在主楼里议事了一夜,最后决定退离朝堂。

那之后,封后封妃,陈家成了另一个朝廷霸主,跟太后有关的任何人都无声无息地消失,就连任吉,也不知去了哪里,聂家就更加确信,太后的死,有阴谋。

聂北收起回忆,低沉着声音说:“当年有人拦着,我聂家就算倾尽全府之力,也不一定查得到真相,可如今,他想拦也拦不住了。”

陈温斩知道聂北所说的当年有人拦着是指谁,可当年他能拦,如今就更能拦了,当年的他还没有完全坐稳那个帝座,可如今,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坐稳了帝座,就算聂家重归朝堂,他也不会畏惧了,可聂北却说,现在他想拦也拦不住了。

陈温斩挑眉:“当年殷玄能拦,如今也能拦,莫不是你说的当年那人不是指殷玄?”

聂北道:“是他。”

陈温斩道:“那你说他现在想拦也拦不住了,为何?”

聂北看了他一眼,没应声。

陈温斩道:“你既与我说这事了,还有什么要跟我隐瞒的吗?”

聂北道:“你还没把你所知道的真相告诉我呢。”

陈温斩叹息一声,眸中沉沉地压着悲痛,他所知道的真相么,他呢喃道:“紫金宫里藏着太后的尸身,任吉在那里守着她,殷玄亲口承认,太后,是他杀的。”

这句话落,周遭倏然一静。

似乎连风都静止了。

聂北一点一点地攥紧手,又一点一点地裂开眼眸,他的眸中有泪在闪动,又有恨在翻滚,他的肩膀因为愤怒而像癫痫一样颤了起来,猛然间他扬手一锤,竟生生将坚硬的石块桌面锤出了一条缝隙,但就在缝隙欲往四周炸烈的瞬间,陈温斩单手一拍,那缝隙又以眨眼间的速度迅速愈合,最后,稳稳当当地合住了。

勃律听了那话,面庞也是极冷,眼眶也泛起了红。

尸身还在紫金宫,那就是说,太后这三年来,一直没有安息!

殷玄怎么敢。

他又怎么忍心!

太后可是一直扶持着他长大的!

对比着聂北和勃律的情绪,陈温斩算是很平静了,可只要一想到紫金宫里的那具尸体,他就控制不住心口上泛起的疼意,他用手按了近心口,低声说:“我知道的真相就是这些,正因为我知道了这些,所以殷玄把我逐出了宫。”

聂北消化掉这个震惊的消息后,面庞回归了冷静,他问:“你当年没参与吧?”

陈温斩怒道:“没有。”

似乎被人这样问,被人这样怀疑,他极为生气。

聂北道:“就算你没有,你陈家也一定有,百分之百的。”

陈温斩抿唇,不吭声,但过了一会儿,他又说:“我可以帮你们把殷玄这个凶手手刃了,以此为陈家减刑。”

聂北看着他,缓缓说道:“能不能减刑,不是我说的算的,也不是旁人说的算的,而是当事人说的算,如果,再给你一次机会,你是忠你所忠的主子,还是护你该护的家人?”

陈温斩垂眸:“没有机会了,我的祖宗不在了,我的家人……根本不需要我护。”

聂北没应声,从袖兜里掏出一个荷包,递给他:“你的祖宗,她回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