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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议期间一律统一装运货物，按照船舶吨位的比例分摊运量，以求航业的整体利益不受损害。”
蔡元培问：“那你们不会吃亏？”
卢作孚就想到签订完协议的事情，那个英商太古公司的大班长舒口气，端了杯香槟来找他碰杯，庆幸给面临全线败北的外轮公司捞回了一些面子。在那喷泉般的硕大华美的水晶吊灯下，他让人拍下了他跟卢作孚握手言和的照片，还用英语强调：为5月15日干杯！这是一句英国式的外交辞令。5月15日零点，是为期6个月的‘大打关’正式实行的日子。他们认为民生公司此前的货运量已大幅度上升，积压待运的货物没法在这之前清仓运完。他们则可按照‘大打关’原则坐收民生公司运量和运费之利。卢作孚笑而不答，饮尽香槟酒，他已成竹在胸。
卢作孚道：“我们当时确实是有风险的，以我们宜昌分公司来说吧，在‘大打关’的前三天还有2 000多吨货物库存，按常规，三天是无法清仓的。我就调集了13艘轮船昼夜作业分段运送货物。当我‘民福’轮最后拔锚起航离开宜昌港时，我那手表刚好指向15号的零点。”
黄炎培笑道：“妙哉！‘民福’轮起航那汽笛声，为你们统一壮大川江航业的战役画出了最后一个休止符。”
卢作孚说：“当时，站在‘民福’轮上的我心里充满酸甜苦辣。有惊无险，我们终于冲出了他们设置的重重包围……”
是啊，我们终于冲出了重重包围。卢作孚感叹，也想，这重重包围冲出了也还会有那重重包围呢，民生公司能够冲出今后的那些重重包围么？是如同这汹涌澎湃流向大海的长江盛极而盛呢，还是会如同川江那些曾经强大的轮船公司那样盛极而衰呢？他真还无可预料。就想到了老朋友恽代英说的话：“山再高，没有爬不上去的；路再远，没有走不到的。有胆子的向前走吧，有力量的向前走吧。”心中顿生力量。又哀然不已，才36岁的英华正茂的代英兄弟4年前在南京监狱被杀害了，牺牲前留下“浪迹江湖忆旧游，故人生死各千秋。已摈忧患寻常事，留得豪情作楚囚。”的壮言。他深深怀念这位中共知己，知道自己以实业救国，拼力冲出这重重包围之时，中共领导的工农红军也冲出了国军的重重包围，正在进行着艰苦的二万五千里长征。就想到当年他与恽代英在上海的那次长谈。自己与十月革命擦肩而过，却走上了这条同样是艰苦、坎坷的救国之路……
“卢总，你一个人在这里，江风好大。”童少生走到船尾来。这个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的重庆巴县人，曾是捷江公司的经理，现在是民生公司的业务经理了。
“啊，少生，你来了！”卢作孚笑道，他很青睐这个在外轮公司干过的会讲英语的35岁的年轻人，委他以重任，“我在看这满山红叶呢，这景象也只有在川江里才看得到。”
“这枫叶确实美，我见过卢总你珍藏的川江枫叶标本，那叶瓣已经有了缤纹，可它的叶脉依然清晰可见，一道道一丝丝，活像是母亲手上的皱纹。”
童少生这么说，卢作孚的心弦发颤，他存留有不少植物标本，尤其喜欢川江枫叶，每每见到那枫叶标本，就会思念起母亲。辛劳的母亲生育了五男一女，家境贫寒，过着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，把他们拉扯大。排行老二的他哑了的那两年多里，母亲真是伤透了心操透了心。那天，他喊出声时，母亲惊喜万分，拉了他到父亲跟前问这问那，见他都能回答，喜泪簌簌下流。人世间，只有母亲对自家娃儿是绝对无私倍加疼爱的。他那眼眶湿了，展臂扩胸环视高天大山流水，就想到现今的百孔千疮的中华母亲来。养育了我辈的中华母亲，我卢作孚深深爱你，我辈一定要为你医伤治病，一定要使你健壮富强。
“少生，你从外轮公司到我公司来，有何想法？”卢作孚问。
童少生两眼发热：“想法颇多，一句话，我觉得现今是在为自家做事情了。”
“说得好，你，我，我们都是在为中华母亲做事情。”
童少生感动道：“卢总，少生万分感谢你，实在佩服你的仁君之风。”
“莫恁个说，我接受你来民生公司，是因为你是个人才。”卢作孚说，嘿嘿笑，“老实说，我这也是为我所需呢。”
童少生说：“卢总，我晓得，因为你用了我，你承受了不小的压力……”
是的，民生公司员工对外轮公司的霸道和打压早就气愤不已，对于卢作孚用童少生确实是颇有微词。孙正明还对卢作孚大发雷霆，说，想不到他会把敌手也弄到民生公司来，说他忘记了别人是啷个往死里整民生公司的了！卢作孚就对他耐心说服，都是中国人，都是同胞嘛，只要他真心愿意为民生公司做事，又有经营轮船的经验，为啥子不可以用呢。董事何北衡也来帮助说服，说齐桓公差点做了先前的敌人管仲的箭下鬼，俘获管仲后，却不计前嫌，还启用他做了宰相。又说，唐太宗任用仇敌魏征，令重臣长孙无忌大为不满，太宗解释，魏征过去是我仇人，可他现在尽心做事，有足嘉者，朕能启而用之，何惭古烈。孙正明不全听得懂，怨气小了些，说，既然是卢总决定的事情，我也就不说啥子了。看得出，他口服心不服，至今耿耿于怀。
“你也不要有所顾虑，发挥你的才能，好好干。”卢作孚宽慰道。童少生来民生公司做事后，卢作孚发现他确实有能力，他是酷爱人才的，“少生，将来你还会挑更重的担子呢。”
童少生真诚感谢：“卢总，你这样信任我，少生愿为公司的事业鞠躬尽瘁！”
卢作孚拍童少生肩头：“古话说，千军易买，一将难求，我们民生事业要发展，最为需要的就是人才。为此，我们还专门制定有一套用人制度。”
童少生点头：“我还在捷江公司时就听说了，你经营北碚时，就制定了这种用人制度，捷江公司那老板就说，这是‘重用专家内行，实行科学管理’的好制度。”
“啊，他这么看？”
“是的，所以他一直把民生公司当作川江航运的劲敌。”
卢作孚感叹：“其实，外轮公司的一些看法和做法我们还是应该学习的，所以，你一定要把他们的长处带到我公司来。少生，我是十分反对封建家族制度的，封建社会积淀下来的这种家族制度，形成了中国人只有两重社会生活：第一重是家庭，第二重是亲戚邻里朋友。由此，而衍生出苟营家私、门阀攀比、麻木不仁、但求苟安、裙带关系、社会腐败等严重弊病，极大地阻碍了中国走向现代化的进程。我们要把民生公司办成‘新集团’、‘新社会’。因此，用人制度一定要有且一定要严格执行。要不徇私情、不开后门、不滥用亲朋。”
童少生道：“对，是应该这样。我听说了，国民政府军政部长何应钦就给你介绍了一个大学生来，你依然是循例公开招考，择优录取，发现此人吸毒，就按规定退回了。杨森也介绍来一个大学生，也因条件不合格被你婉言谢绝了。我还听说，你堂弟要求安排工作，你也没有同意。”
卢作孚道：“不这样不行！你不晓得，各色人等，介绍来安排工作的好多，如果不按一把尺子来衡量那啷个行？有时候，我也很难，得罪了人，有的人是得罪不起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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议期间一律统一装运货物，按照船舶吨位的比例分摊运量，以求航业的整体利益不受损害。”
蔡元培问：“那你们不会吃亏？”
卢作孚就想到签订完协议的事情，那个英商太古公司的大班长舒口气，端了杯香槟来找他碰杯，庆幸给面临全线败北的外轮公司捞回了一些面子。在那喷泉般的硕大华美的水晶吊灯下，他让人拍下了他跟卢作孚握手言和的照片，还用英语强调：为5月15日干杯！这是一句英国式的外交辞令。5月15日零点，是为期6个月的‘大打关’正式实行的日子。他们认为民生公司此前的货运量已大幅度上升，积压待运的货物没法在这之前清仓运完。他们则可按照‘大打关’原则坐收民生公司运量和运费之利。卢作孚笑而不答，饮尽香槟酒，他已成竹在胸。
卢作孚道：“我们当时确实是有风险的，以我们宜昌分公司来说吧，在‘大打关’的前三天还有2 000多吨货物库存，按常规，三天是无法清仓的。我就调集了13艘轮船昼夜作业分段运送货物。当我‘民福’轮最后拔锚起航离开宜昌港时，我那手表刚好指向15号的零点。”
黄炎培笑道：“妙哉！‘民福’轮起航那汽笛声，为你们统一壮大川江航业的战役画出了最后一个休止符。”
卢作孚说：“当时，站在‘民福’轮上的我心里充满酸甜苦辣。有惊无险，我们终于冲出了他们设置的重重包围……”
是啊，我们终于冲出了重重包围。卢作孚感叹，也想，这重重包围冲出了也还会有那重重包围呢，民生公司能够冲出今后的那些重重包围么？是如同这汹涌澎湃流向大海的长江盛极而盛呢，还是会如同川江那些曾经强大的轮船公司那样盛极而衰呢？他真还无可预料。就想到了老朋友恽代英说的话：“山再高，没有爬不上去的；路再远，没有走不到的。有胆子的向前走吧，有力量的向前走吧。”心中顿生力量。又哀然不已，才36岁的英华正茂的代英兄弟4年前在南京监狱被杀害了，牺牲前留下“浪迹江湖忆旧游，故人生死各千秋。已摈忧患寻常事，留得豪情作楚囚。”的壮言。他深深怀念这位中共知己，知道自己以实业救国，拼力冲出这重重包围之时，中共领导的工农红军也冲出了国军的重重包围，正在进行着艰苦的二万五千里长征。就想到当年他与恽代英在上海的那次长谈。自己与十月革命擦肩而过，却走上了这条同样是艰苦、坎坷的救国之路……
“卢总，你一个人在这里，江风好大。”童少生走到船尾来。这个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的重庆巴县人，曾是捷江公司的经理，现在是民生公司的业务经理了。
“啊，少生，你来了！”卢作孚笑道，他很青睐这个在外轮公司干过的会讲英语的35岁的年轻人，委他以重任，“我在看这满山红叶呢，这景象也只有在川江里才看得到。”
“这枫叶确实美，我见过卢总你珍藏的川江枫叶标本，那叶瓣已经有了缤纹，可它的叶脉依然清晰可见，一道道一丝丝，活像是母亲手上的皱纹。”
童少生这么说，卢作孚的心弦发颤，他存留有不少植物标本，尤其喜欢川江枫叶，每每见到那枫叶标本，就会思念起母亲。辛劳的母亲生育了五男一女，家境贫寒，过着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，把他们拉扯大。排行老二的他哑了的那两年多里，母亲真是伤透了心操透了心。那天，他喊出声时，母亲惊喜万分，拉了他到父亲跟前问这问那，见他都能回答，喜泪簌簌下流。人世间，只有母亲对自家娃儿是绝对无私倍加疼爱的。他那眼眶湿了，展臂扩胸环视高天大山流水，就想到现今的百孔千疮的中华母亲来。养育了我辈的中华母亲，我卢作孚深深爱你，我辈一定要为你医伤治病，一定要使你健壮富强。
“少生，你从外轮公司到我公司来，有何想法？”卢作孚问。
童少生两眼发热：“想法颇多，一句话，我觉得现今是在为自家做事情了。”
“说得好，你，我，我们都是在为中华母亲做事情。”
童少生感动道：“卢总，少生万分感谢你，实在佩服你的仁君之风。”
“莫恁个说，我接受你来民生公司，是因为你是个人才。”卢作孚说，嘿嘿笑，“老实说，我这也是为我所需呢。”
童少生说：“卢总，我晓得，因为你用了我，你承受了不小的压力……”
是的，民生公司员工对外轮公司的霸道和打压早就气愤不已，对于卢作孚用童少生确实是颇有微词。孙正明还对卢作孚大发雷霆，说，想不到他会把敌手也弄到民生公司来，说他忘记了别人是啷个往死里整民生公司的了！卢作孚就对他耐心说服，都是中国人，都是同胞嘛，只要他真心愿意为民生公司做事，又有经营轮船的经验，为啥子不可以用呢。董事何北衡也来帮助说服，说齐桓公差点做了先前的敌人管仲的箭下鬼，俘获管仲后，却不计前嫌，还启用他做了宰相。又说，唐太宗任用仇敌魏征，令重臣长孙无忌大为不满，太宗解释，魏征过去是我仇人，可他现在尽心做事，有足嘉者，朕能启而用之，何惭古烈。孙正明不全听得懂，怨气小了些，说，既然是卢总决定的事情，我也就不说啥子了。看得出，他口服心不服，至今耿耿于怀。
“你也不要有所顾虑，发挥你的才能，好好干。”卢作孚宽慰道。童少生来民生公司做事后，卢作孚发现他确实有能力，他是酷爱人才的，“少生，将来你还会挑更重的担子呢。”
童少生真诚感谢：“卢总，你这样信任我，少生愿为公司的事业鞠躬尽瘁！”
卢作孚拍童少生肩头：“古话说，千军易买，一将难求，我们民生事业要发展，最为需要的就是人才。为此，我们还专门制定有一套用人制度。”
童少生点头：“我还在捷江公司时就听说了，你经营北碚时，就制定了这种用人制度，捷江公司那老板就说，这是‘重用专家内行，实行科学管理’的好制度。”
“啊，他这么看？”
“是的，所以他一直把民生公司当作川江航运的劲敌。”
卢作孚感叹：“其实，外轮公司的一些看法和做法我们还是应该学习的，所以，你一定要把他们的长处带到我公司来。少生，我是十分反对封建家族制度的，封建社会积淀下来的这种家族制度，形成了中国人只有两重社会生活：第一重是家庭，第二重是亲戚邻里朋友。由此，而衍生出苟营家私、门阀攀比、麻木不仁、但求苟安、裙带关系、社会腐败等严重弊病，极大地阻碍了中国走向现代化的进程。我们要把民生公司办成‘新集团’、‘新社会’。因此，用人制度一定要有且一定要严格执行。要不徇私情、不开后门、不滥用亲朋。”
童少生道：“对，是应该这样。我听说了，国民政府军政部长何应钦就给你介绍了一个大学生来，你依然是循例公开招考，择优录取，发现此人吸毒，就按规定退回了。杨森也介绍来一个大学生，也因条件不合格被你婉言谢绝了。我还听说，你堂弟要求安排工作，你也没有同意。”
卢作孚道：“不这样不行！你不晓得，各色人等，介绍来安排工作的好多，如果不按一把尺子来衡量那啷个行？有时候，我也很难，得罪了人，有的人是得罪不起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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