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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四十九章 那个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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揉眉心,头疼道:“陈平安,你就没想过,老大剑仙为何让张禄在倒悬山那边看守大门?张禄与上任隐官萧愻的关系莫逆,意气相投,难道老大剑仙看不出张禄对浩然天下的仇视?再说了,就张大剑仙的那份脾气,又从不藏掖这些。哪怕到最后张禄叛出剑气长城,张禄为何就一直待在倒悬山遗址的原地,半步不挪窝,从头到尾,守着大门?直到蛮荒妖族如潮水般退出浩然,张禄才离开?”
陈平安疑惑道:“难道张禄当年不止是以戴罪之身,将功补过?还有其它秘密?”
不料陆沉摇头道:“张禄就只是看门,叛出剑气长城是真,老实本分做事也是真。”
陈平安皱眉不已,之前只知道张禄是土生土长的流徙刑徒剑修,在中五境的时候,有过一位道侣,她战死后,张禄就再没有娶妻,甚至在收取弟子一事上,始终都没有开枝散叶,但是张禄为年轻剑修传授剑术,十分随意,并不藏私,但是没有任何师徒名分。张禄的佩剑名为山犀,剑鞘遍布黑鳞,据说是这位大剑仙早年,在游历蛮荒天下的狩猎途中,斩获了一头玉璞境妖族,炼筋骨为长剑,炼皮为剑鞘。之后避暑行宫的档案,只剩下些只言片语,好像张禄早年跟剑坊和衣坊都走得比较近,因为精通炼物铸造工艺,身份有点类似监工的意思。
关于此事,陈平安当年进入避暑行宫翻阅档案后,是半点都不奇怪的,因为自己早年离开倒悬山之前,张禄除了帮宁姚送来那块斩龙台,此外那件法袍金醴,还是张禄帮忙施展了障眼法。而那条以老蛟长须炼制而成的缚妖索,当时张禄说是找了一位倒悬山符箓派的高人帮忙,道人截留些许蛟须作为报酬,从一篇青词奏章上剥落下三朵云纹,融入缚妖索,所以还是陈平安赚到了。最后张禄更是额外教了陈平安一道炼物口诀。
陆沉无奈提醒道:“食货志,酒水,张禄对那位苏子很欣赏,他还擅长炼物,尤其是制弓,如果我没有记错,飞升城的泉府里边,还藏着几把蒙尘已久的好弓,哪怕品秩极好,一样只能落个吃灰的下场,没办法,都是纯粹剑修了,谁还乐意用弓。”
陈平安想了想,苏子豪迈,喜欢饮酒,曾有云酒,天禄也,吾得此,岂非天哉。而食货志直接说那酒者,天之美禄。
但是这些都是“添头”,陈平安叹了口气,抬起双手,使劲揉了揉脸颊。
原来张禄与看守牢狱的老聋儿一样,都非人族修士,而是妖族出身。
只是张禄的身份,有点类似白泽,更被浩然天下接纳。
因为这“天禄”,既是那酒的代称,更是《山海书》上记载的一种瑞兽,自远古时代起,浩然天下的达官显贵就喜欢将天禄神像置于墓前,有那庇护先祖祠墓、使得冥宅安宁的用意。
如果说叛出剑气长城,是张禄自己的选择,老大剑仙愿意尊重他的这个选择,那么张禄唯一要做的事情,兴许就是答应陈清都,继续留下看守大门,如看守“坟头”一般,最后再照顾就像一座坟冢的剑气长城遗址一程。
张禄一样信守承诺了。
那就还是剑气长城的纯粹剑修。
难怪那次两座天下的议事,已经身在不同阵营,阿良还愿意与张禄笑脸相向,依旧好友。
陈平安深呼吸一口气,不管这些了,此次双方真要在战场上重逢,各自倾力出剑,就是最大的尊重。
陈平安问道:“陆掌教,试问是怎么个暂借道法?”
陆沉笑着摘下头顶那莲花道冠,随便抛给陈平安,白玉京三掌教的道门信物,就这么随手送出了。
陈平安单手接在手里,宁姚开始帮着陈平安解开发髻,陈平安取下白玉簪子,收入袖中后,毫不犹豫地将那顶莲花冠戴在了自己头上。
陆沉嬉皮笑脸道:“拿去戴着,之后我会寄宿其中,你说巧不巧,咱俩刚好都算是阴神远游出窍的光景,不过事先说好,身负十四境道法,好与坏,都需后果自负。算了,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懂。”
陈平安笑道:“也巧了,晚辈问剑北俱芦洲锁云宗之前,头戴差不多样式的道冠,有个化名,道号就叫无敌。”
陆沉左看右看,好小子,戴了道冠,青衫背剑,愈发玉树临风了,嘴上念叨着,“缘分呐缘分呐。”
陈平安扶了扶道冠,转头笑道:“陆先生,不如与陆掌教借几把趁手的好剑,并肩作战,再客气就矫情了,咱们借了又不是不还,若有损耗,大不了折算成神仙钱即可,哪怕不还,陆掌教也肯定会主动登门讨要的。”
陆芝习惯了使用剑坊铸造的制式长剑。但是这次出剑,小心起见,还是与陆沉借几把好剑更稳妥些。
陆沉呆若木鸡,“啊?”
贫道自认已算能够豁得出脸皮的人了,陈平安你更可以啊。
隔壁城头那边,陆芝已经伸出手,“好说,欢迎陆掌教以后登门要债,龙象剑宗,就在南婆娑洲海边,很好找。”
陆沉又啊了一声。
虽说贫道的家乡是浩然天下不假,可也不是想来就能来的啊,礼圣的规矩就搁那儿呢。
你们俩铁了心一个坑人、一个赖账是吧?
陆沉叹了口气,只得抬起一只袖子,一手摸索其中,磨磨唧唧,好像在宝库里边翻翻捡捡。
陈平安提醒道:“陆掌教,反正都是要送人的,就干脆一咬牙,大气些,不然要给贺老夫子瞧不起了。”
陆沉一边翻检袖里乾坤里边的众多宝贝,一边说道:“借,不是送!”
最后陆沉摸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剑匣,一个原地蹦跳,高高跃起,远远丢给陆芝,喊道:“陆先生,省着点用啊。”
陆芝接住那只剑匣,说道:“看心情。”
陆沉最后问了个问题,“陈平安,如果咱们此行,其实不小心落入了那位的算计?”
陈平安神色淡然道:“是又如何?我还是我,我们还是我们,该做之事还是得做。”
陆沉点点头,“那我这边就真没啥问题了。我会马上着手布置一座大天地,所以接下来,在咱们赶路之前,你还得先适应片刻,磨刀不误砍柴工,唉,又是个你最懂的道理。”
言语之际,陆沉身形消散,化做一道虹光,掠入那顶莲花冠,天地间异象横生,以至于方圆千里的风雪骤停不说,下一刻,所有已经落在天地间的积雪,更是随之消逝不见,好像一场气势磅礴的大雪,就从未来过人间。
如果说陆沉融入那顶道冠的阴神,是一条大道蹈虚的不系之舟。
那么当下的陈平安,就是乘舟撑蒿人,是一种玄之又玄的“大道显化”。
宁姚站在原地,不以为意。
一旁的刑官豪素却下意识肩头倾斜,一位杀力卓绝的飞升境剑修,竟然感到有些不适,豪素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这个陌生的“陈平安”。
之前那个青衫长褂布鞋的年轻人,变成了一件素雅的青纱道袍。
依旧背一把夜游剑,只是多出了一顶莲花冠。
陈平安一个双膝微曲,以至于半座合道城头都出现了震颤,只是他很快就挺直腰杆,像是承载了一份天地大道在身,反而如释重负。
只是一个仰头远望,一瞬间就看到了那处天机紊乱的蛮荒战场。
看不真切战况,是被那初升以遮蔽了,但是已经能够看到那边的山河轮廓。
既有阿良的剑意,还有师兄左右的剑气。
其中夹杂有惊天动地的术法轰砸,五彩绚烂的各种大妖神通。
陈平安沉声道:“诸位,那就同走一趟蛮荒腹地!”
一袭青色,率先化虹离开城头。
宁姚紧随其后,剑光如虹。
豪素御剑随行,风驰电掣。
另外那边城头,一身雪白的齐廷济亦是剑光瞬间远离城头千百里,陆芝与之同行。
先后有两拨过了倒悬山遗址的那道大门,一拨是御剑离开雨龙宗渡口的陈三秋和叠嶂,另外一拨,也是剑修,没有乘坐跨洲渡船赶来剑气长城,而是御剑离开桐叶洲,倒不是他们不想乘坐渡船远游,而是为此还闹了个不愉快,当时一条靠岸的扶摇洲渡船,听说他们是桐叶洲剑修后,竟然直接赶人,撂下一句,问他们怎么有脸去剑气长城。
如果不是队伍中一位女子剑修的阻拦,估计当场就要闹出人命。
这拨宗门封山却外出远游的桐叶洲剑修,正是于心、王师子和李完用,这拨昔年桐叶宗年轻一辈的“叛逆剑修”。
作为唯一一位女子剑修的于心,她身穿一件金衫衣裙法袍,外罩龙女仙衣湘水裙,脚踩一双百花福地的绣花鞋。
李完用,背长剑“螭篆”,这趟远游剑气长城,主要是为了见那左右一面。
此外还有杜俨和秦睡虎。
除了王师子是供奉身份,其余几个,都是桐叶宗祖师堂嫡传剑修。
他们和陈三秋、叠嶂差不多时候飘落城头。
结果只看到了五人联袂远游后,在天地间拉扯出来的五条剑光长线。
————
大骊京城陋巷,周海镜以武夫的纯粹真气一线牵引,就像钓鱼收竿,将那件抛出院子的衣物驾驭回手中。
看得门口两个少年眼神熠熠光彩,这个外乡婆姨,果真是个身负绝学的高手,真得伺候好了,说不定就能学到几手真本事。
周海镜看着门外那个青衫客,她有些后悔没有在道观那边,多问几句关于陈平安的事情。
只是她哪里想到,这家伙会一路跟踪到这里。无缘无故的,你一个山上剑仙,吃饱了撑着吗?
周海镜继续收着晾衣杆上边的衣物,转头笑道:“陈宗主这么有闲情逸致啊,竟然愿意来这种地方,鸡屎狗粪不好闻吧。”
门口那俩少年,立即齐刷刷转头望向那个男人,呦呵,看不出来,还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江湖中人?
宗主?
是不是与那门派帮主、舵主差不多,不过看着更像是个教书先生,不像是个舞枪弄棒的家伙啊。
陈平安笑道:“还行,习惯就好。”
苏琅,远游境的青竹剑仙,刑部二等供奉无事牌,大骊随军修士。
周海镜,山巅境武夫,当然按照世俗眼光,她还是一个好看的女人。
每个人的言行举止,就像一场阴神出窍远游。
旁人眼中的每个自己,就是一副阳神身外身。
陈平安知道为什么她明知道自己的身份,还是如此泼辣作为,周海镜就像在说一个道理,她是个女子,你一个山上剑仙男子,就不要来这边找没趣了。
先前相逢,周海镜就发现道录葛岭和译经局的小沙弥,都很敬畏此人,发自肺腑,做不得假。至于苏琅,更是怕到了骨子里。
陈平安,落魄山山主,一宗之主,剑仙。
更是一位不知为何籍籍无名的武学大宗师,道理很简单,因为他是裴钱的师父,不过周海镜暂时看不出武学深浅、武道高低,瞧着像是个金身境武夫,就是不知道是否藏拙了。
不过眼前男子,确实气质温和,彬彬有礼。
就连眼光挑剔的周海镜,都不得不承认,这位剑仙,确实出彩。
不过人心隔肚皮,好皮囊好气度里边,天晓得是不是藏着一肚子坏水。
周海镜问道:“真有事?”
陈平安点头道:“真有事。”
周海镜叹了口气,“那就进来聊,我一个黄花大闺女,给街坊邻居瞧见了,再想找个好人嫁,就难了。”
陈平安道了一声谢,跨过门槛,宅子就那么点大,除了院子,一正堂两偏屋,其中一间屋子,还是灶房。
桌上搁放了一套手艺粗劣的白瓷茶具,周海镜笑道:“只能待客不周了,别说没有什么好酒,茶叶都没的,白开水要不要?”
陈平安笑道:“无妨,我喝一碗白水就是了。”
对于这类小宅子,陈平安其实有一种天然的亲近,因为跟家乡很像。
陈平安落座后,接过那碗水,直截了当问道:“周先生与那鱼虹有过节,而且结怨不小?”
若是一味拐弯抹角,反而让人疑神疑鬼。
早年在大隋山崖书院那边,崔东山曾经问过两个看似差不多的问题,希望这个名义上的先生帮忙解惑。
这么多年来,尤其是在剑气长城那边,陈平安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,但是很难给出答案。
崔东山的先后两个问题,分别是若以错误的方法去追求一个正确的结果。对还是不对?
那么以错误的方法,达成了一个极其难得的正确结果,错,有没有错?
两个脉络相同的问题,后者当然要比前者更难回答。
陈平安希望今天的这场拜访,能够给崔东山这位学生一个姗姗来迟的“半个答案”。
至多也就是半个答案了。
所谓的先生学生,陈平安又能教什么?好像什么都教不了崔东山。
只是久而久之,陈平安就真当自己是崔东山的先生了。
周海镜哑然失笑,放下水碗,“陈宗主说笑了,我是渔民出身,乡野村姑一个,与鱼老前辈这样的武学大宗师,哪怕每天烧高香,都攀不着半颗铜钱的关系。”
她继续道:“顺便说一句,陈宗主就别一口一个周先生了,听着别扭。直呼其名好了,喊周姑娘也行。反正咱俩年纪不会相差太多,就当是一个辈分的人好了。”
见那个年轻剑仙不言语,周海镜好奇问道:“陈宗主问这个做什么?与鱼老前辈是朋友?或是那种朋友的朋友?”
周海镜好像恍然大悟,一脸惊讶道:“难不成陈宗主还与鱼虹学过拳?”
陈平安摇头道:“之前听都没听过鱼虹。”
周海镜打趣道:“那你来这里做什么,总不至于是见色起意吧?我怎么看陈宗主都不像是这种人啊。我可是听说山上神仙,看待女子姿色,与山下男子看待美色,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。”
陈平安说道:“这次不请自来,冒昧拜访,是有个不情之请,如果周姑娘不愿回答,我不会强人所难。可如果愿意说些往事,就算我欠周姑娘一个人情。以后但凡有事,周姑娘觉得棘手,就只需飞剑传信落魄山,我随叫随到。当然前提是周姑娘让我所做之事,不违本心。”
“听着很好,事实上呢?”
周海镜啧啧道:“我差点都要以为这会儿,不在家里,还身在葛道录的那座小道观了。”
陈平安笑道:“明白了,我喝完这碗水就会离开,不会让周姑娘为难。”
看着那位青衫男子持碗喝水,周海镜说道:“陈宗主真是个讲究人。”
陈平安疑惑道:“为何有此说?”
周海镜笑着抬起白碗,“没什么,以茶代酒。”
陈平安抬碗,抿了一口。
周海镜看在眼里,她脸上笑意盈盈。
明明出身豪门甲族,能够将就,而且“将就”得自然而然,不让旁人觉得突兀,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讲究。
地方上的世家子,豪门贵胄,周海镜在学成拳法之后,游历诸国,还是见过一些的,绣花枕头很多,道貌岸然不是个东西的,也不少,腹有诗书气自华的,有倒是有,就是不多。
只是眼前这位,一身青衫长褂下边,那双一尘不染的布鞋,泄露了天机。
在这满是鸡粪狗屎猪圈的寒酸地方,不愧是来去如风、脚不着地的剑仙。
这些人,心中的有些瞧不起,内心的轻蔑,其实是很难藏好的。在周海镜看来,还不如那些摆在脸上的狗眼看人低。
这些个高高在上的谱牒仙师,山中修道之地,久居之所,哪个不是在那餐霞饮露的白云生处。
周海镜突然问了个问题,“如果让陈宗主选,是不是宁愿喝白水,也不喝粗茶。”
陈平安说道:“说实话都无所谓。”
周海镜手指轻敲白碗,笑眯眯道:“当真?”
又有些讲究人,过得惯一穷到底的清贫生活,干脆什么都没有,两袖清风,说是安贫乐道,唯独受不了需要每天跟鸡毛蒜皮打交道的钝刀子穷酸,有点小钱,偏偏什么好东西都买不着。
陈平安笑道:“这有什么好糊弄周姑娘的。”
喝过了一碗水,陈平安就要起身告辞。
周海镜叹了口气,“陈宗主好像还是有些不甘心,你这一走,我不得更心慌啊,所以不妨有话直说,打开天窗说亮话,说不定我就改变主意了。不过说完之后,我们可就真要井水不犯河水了。”
陈平安点点头,“那我就说几句直话,不会与周姑娘兜圈子。”
周海镜嫣然一笑,“孤苦伶仃行走江湖,生死都可以看淡,计较不了太多。陈宗主其实不必如此,越这么客套礼数,反而让我担心是黄鼠狼拜年。”
陈平安笑道:“虽然不清楚葛岭、宋续他们是怎么与周姑娘聊的,但是我可以肯定,周姑娘最后会答应加入大骊地支一脉,因为需要一张护身符,觉得杀了一个鱼虹还不够,不算大仇得报。”
“先前火神庙擂台那场问拳,周姑娘的示弱,极有分寸,一般九境武夫看不出来,我倒是看得出些端倪。”
“而且周姑娘身上,唯有香囊,是你自己的物品。因为如果我没有记错,按照周姑娘家乡那边,海边渔民的习俗,当女子悬佩一只绣燕子纹的‘花信期’绢香囊,就是一位女子对外人示意已为人妇。”
“相信周姑娘看得出来,我也是一位纯粹武夫,所以很清楚一个女子,想要在五十岁跻身武夫九境,哪怕天资再好,至少在年少时就需要一两部入门拳谱,此后武学路上,会遇到一两个帮忙教拳喂拳之人,传授拳理,要么是家学,要么是师传,
周姑娘与桐叶洲的叶芸芸还不一样,你是渔民出身,周姑娘你既没有怎么走弯路,九境的底子,又打得很好,要远远比鱼虹更有希望跻身止境。自然就是得过一份半路的师传了。”
“这么好的武学前程,却不惜与鱼虹换命,甚至谋求更多,到了京城后,周姑娘行事处处谨小慎微,先前在那条巷弄,见到葛道录他们之前,车厢内的周姑娘,更是不惜催动一口武夫纯粹真气,伤及脏腑,好假装呕血。”
周海镜只是一脸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的表情,就像在听一个说书先生在胡扯。
陈平安说道:“我不会掺和周姑娘和鱼虹的恩怨是非,就只是想要知道早年发生了什么事情。”
周海镜轻轻旋转白碗,“小事。些许苦水,跟一个外人犯不着多说。”
陈平安想了想,“既然周姑娘喜欢做买卖,也擅长生意,经营之道,让我叹为观止,那就换一种说法好了。”
“大骊地支一脉,暂时归我管。”
“只要周姑娘占着理,与鱼虹的恩怨,你们依旧生死自负,但是我可以保证除了地支一脉,还有礼刑两部,都不会多管闲事。”
如果说之前,周海镜像是听说书先生说故事,这会儿听着这位陈剑仙的大言不惭,就更像是在听天书了。
你这家伙真当自己姓宋啊!
还是当自己是那国师崔瀺啊?
还大骊地支一脉暂归你管,如今整个浩然天下都知道一件事,就数咱们宝瓶洲的山上修士,在山下王朝那边最抬不起头。
周海镜忍着笑,摆摆手,都改了称呼,“陈先生,咱俩真聊不到一块去,我最后能不能问个问题,你是武夫几境?”
虽说周海镜知道了眼前青衫剑仙,就是那个裴钱的师父,只是武学一道,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弟子比师父出息更大的情况,多了去。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,就像那鱼虹的师父,就只是个金身境武夫,在剑修如云的朱荧王朝,很不起眼。
至于她自己,更是。教拳之人,才是个六境武夫。当然了,那时候她年纪还小,将他奉若神明。
眼中,心中,脸上,眉梢,都是他。喝水,饮酒,吃饭,行走,都会想。
唯有拼命练拳,才能忘记片刻。
陈平安说道:“跟周姑娘的境界差不太多。”
不等周海镜说话赶人,陈平安就已经起身,抱拳道:“保证以后都不再来叨扰周姑娘。”
周海镜起身笑道:“那敢情好,不过话说回来,我确实不相信那个绰号‘郑清明’的师父,会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。所以今天的闲聊,如果我有冒犯的地方,陈先生就大度些,见谅个,反正以后我们都不会见面了,心里边或是嘴上,大骂几句周海镜的不识抬举,都无问题的。”
她发现那个男人,听到这句话后,好像还挺开心。
看来陈平安对那个弟子裴钱,真的很引以为傲嘛。
门口那两个市井少年,始终没有离开。
高大少年喊道:“周姨,要是那人敢毛手毛脚,喊一声,我跟万言就立马抄家伙。”
周海镜转头怒道:“姨什么姨,喊姐姐!”
高大少年嘿嘿笑道:“只要周姨不生气,别说喊姐姐,喊姑奶奶喊妹妹都成!”
名叫万言的清秀少年咧嘴一笑。
陈平安转头望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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