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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三章 墙上有个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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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,没能发现真相,然后不小心把这颗铜钱当做普通铜钱花出去,一想到这个后果,陈平安就恨不得先给自己两耳光。
大大小小的物件,陈平安一样样收拾齐整妥帖,就像是精打细算惯了的妇人,在搭理一个小家似的。
每次李宝瓶看到这一幕都想笑,心想小师叔也太会过日子了。
那么以后得多优秀的姑娘,才配得上自己小师叔啊?
小姑娘觉得好难找到,于是她有些小小的忧伤。
一个鬼头鬼脑的孩子偷摸过来,被李宝瓶发现后,他看着她脚边那只小书箱,对陈平安说道:“陈平安,你要是给我也做一个小竹箱子,要比李宝瓶那只更大更好看,我就喊你小师叔,咋样?”
陈平安看了他一眼,不说话。
李槐有些急了,决定退让一步,“那跟李宝瓶那小书箱一样大就行,这总行了吧?”
陈平安无意间发现李槐的靴子,已经破烂不堪,露出了脚指,说道:“回头给你做两双草鞋。”
李槐大怒,跳脚道:“我稀罕那破草鞋,我要的是书箱!用来装圣贤典籍的书箱!我李槐也是齐先生的弟子!”
陈平安皱了皱眉头,“一边去。”
李槐愕然,仔细打量着陈平安的脸色,两人对视后,李槐突然有些害怕心虚,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,破天荒没有还嘴骂人,悻悻然离开,只是跑出去几步,转头理直气壮道:“草鞋别忘了啊,要两双,可以换着穿。”
陈平安点了点头。
等到李槐跑远,小姑娘满脸崇拜道:“小师叔,你真厉害,你是不知道,李槐这个家伙,我都只能把他打服气,吵架是不行的,就算是齐先生跟他说道理,李槐也不太爱听。”
陈平安伸手揉了揉小姑娘脑袋,背起背篓,“准备动身,再走两天,咱们马上就可以看到大骊驿路了。”
小姑娘背起小书箱。
小姑娘,红棉袄,绿竹箱。
其实阿良憋得很辛苦,很想告诉这一大一小,如果不是咱们小宝瓶足够可爱,就这颜色装扮,能够让人笑话死。
李宝瓶突然说道:“这个李槐,有点像小师叔你们泥瓶巷的那个鼻涕虫啊。”
陈平安愣了一下,好像从来没有把两个字放在一起比较过,仔细想了想,摇头道:“不像的,以后如果有机会见到顾粲,你就会明白了。”
小姑娘哦了一声,反正也只是随口一提,很快就去想象大骊驿路到底是如何的。
陈平安其实跟李宝瓶一样,起先也有些觉得鼻涕虫顾粲和李槐有些像,但是相处久了,就会发现两者差别很大。
李槐跟顾粲看着差不多的性格,嘴里跟长了一窝蜈蚣蝎子似的,毒的很,能够一句话把人气得够呛,在陈平安眼中,其实大不一样,同样是没心没肺,同样穷苦出身,顾粲看似贼兮兮,转起眼珠子来比谁都快,但顾粲身上那股超乎年纪的精明,更多是一种自保,李槐则是纯粹的小刺猬一个,逮着谁都要刺一下,这是因为李槐到底父母健在,上边还有个姐姐,心性其实不复杂,而且上过学塾读过书,身边的同窗蒙童是李宝瓶,林守一,石春嘉这些稍大的孩子,大体上李槐是没吃过大苦头的。
顾粲不一样,一手拉扯他长大的娘亲,有些时候不得不说也连累了他,使得小小岁数,便尝过了人情冷暖,陈平安就曾经亲眼看到,一个满身酒气的醉汉骂骂咧咧走出泥瓶巷,看到玩耍回家的顾粲,什么也没说,走过去就狠狠踹了顾粲肚子一脚,顾粲倒地后,还狠狠踩了他脑袋一脚,那么点大孩子抱着肚子蜷缩在墙根,哭都哭不出来。
如果不是陈平安凑巧出门碰到,飞奔过去,一拳打得那汉子踉跄后退,然后赶紧背起顾粲去了趟杨家铺子,天晓得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。
也更加记仇,心里头有个小账本,一笔笔账,记得很清楚,谁今天泼妇骂街骂过了他娘亲,哪家不要脸的汉子嘴花花调戏了他娘亲,他全记得,可能随着岁数增长,有些事情和细节已经忘了,但是对某个人的憎恶印象,顾粲肯定不会忘。当然,那个给了他两脚的汉子,顾粲记得死死的,叫什么名字,住什么巷弄,家里有谁,顾粲全部一清二楚,私底下跟陈平安独处的时候,总是嚷嚷着要把那人的祖坟给刨了,还说那人有个女儿,等她长大了,一定要睡她,往死里欺负她。
大概那个时候的孩子,根本就不知道睡是什么意思,只知道很多婆姨汉子喜欢“开玩笑”,与他娘亲相关的言语,妇人说偷人二字,汉子则往往都带着个睡字。
陈平安至今记忆犹新,孩子不过四岁多,那张稚嫩的小脸,脸庞狰狞,满是凶光,眼神狠厉。
陈平安有些担心,他当然希望顾粲在外边过得比谁都好,但同时打心底不希望顾粲成为蔡金简、苻南华那样的神仙人物。
看着心不在焉的小师叔,李宝瓶问道:“怎么了?”
陈平安若是以前,就会说没事,但是现在开门见山说出了心里话,“我怕下一次见到鼻涕虫,会变得不认识他了。”
李宝瓶疑惑道:“小孩子个子窜得快,如果过个四五年七八年才见面,你们不认识也很正常啊。”
陈平安咧嘴一笑,更像是自己给自己打气鼓劲:“我相信顾粲,一直会是那个泥瓶巷的鼻涕虫。”
至于认不认得自己,没关系。只要那孩子过得好,比什么都好。
————
铁符河的河床出现断层石崖,下跌迅猛,下游水势顿时暴涨。
陈平安站在河畔石崖上练拳,来来回回都是那走桩六步。
阿良不知道何时站在石崖边缘。
水花四溅,水声滔滔,水雾弥漫,好在暮春时节,寒气已降,并不显得寒意刺骨。
阿良大声说道:“你练这个拳,没太大意思。这走桩,是个很入门的小架,随便哪个江湖门派都有,倒是那个立桩,还算马虎,最少能够帮你勉强活命,像是吊命用的药材,不名贵,但好在对症下药。”
少年听在耳中,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
因为姚老头说过,练拳之时,切忌泄气。
阿良点点头,“但是一件没意思的事情,有意思的人可以做得很有意思。你这么练拳,问题不大。武道一途,本就是实打实的滴水钻石,靠的就是水磨工夫。”
陈平安练拳完毕,擦了擦额头汗水,问道:“阿良,你不是那个什么神仙台魏晋吧?”
阿良笑道:“当然不是,他念诗那是一套一套的,酒品奇差无比,一喝高了就喜欢一把鼻涕一把泪,比李槐还不如。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。”
陈平安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阿良这么直截了当,“那毛驴和酒葫芦?”
阿良白眼道:“自然都是魏晋的。我可没他这么穷讲究,喝酒倒是喜欢,骑驴看山河什么的,真做不来,慢腾腾的,能把我急死。”
陈平安小心翼翼问道:“他不会是死了吧?”
阿良笑意玩味,“我杀他干嘛,杀人夺宝啊?”
陈平安看着阿良,摇摇头,“我相信你不会杀他。”
阿良拿起本该用来养剑的酒葫芦喝了口酒,“这只养剑小葫芦是他送给我的,我教了他一手上乘剑术,那小子茅塞顿开,终于打破了瓶颈,所以闭关去了。作为酬劳,他就把葫芦送给了我。别觉得是我占便宜,是他赚大发了。我只是帮着照看这头毛驴而已。”
风雪庙兵家剑修的十楼,想要破开,难得很。
不过这种话,阿良不想跟陈平安解释得太清楚。
路是要一步步走的。
陈平安有些奇怪,问道:“阮师傅为何没有认出你来?”
阿良找了个地方坐在,晃了晃银白色的小葫芦,“葫芦里的本命剑气犹在,且无残缺,这意味着主人尚存,神魂体魄皆全。你们东宝瓶洲是个小地方,阮邛不觉得在这里有太过吓人的高手,能够瞬间斩杀魏晋不说,还能够快到连魏晋的本命飞剑都来不及联系。”
陈平安惊讶道:“小地方?有人说我们东宝瓶洲王朝有千百个,我们到现在还没走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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